第八章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变胖(3 / 6)
到郝泽宇点头,“嗯。”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,“没想到吧,我这么颓的一人,还挺有野心的吧。”他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当奖杯,“要不要听听我的获奖感言?”郝泽宇清清嗓子,眼睛突然一亮,瞬间有了明星的样子,“感谢金像奖。其实这一幕,我想了很多年了,天天在卫生间拿着洗发水瓶子,对着镜子练习我的获奖感言。有好多个华丽的版本,可是今天想一想,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。我没那么多的艺术追求,十八岁我入行,也只是当一份工作,有钱拿,还能让奶奶高兴,多好啊。带着这种想法,十年过去了,发生了很多事情,我不红了,奶奶去世了,当初带我入行的人也离开了我。我很多时候都很不开心,但没变的是,我依然把我现在干的事儿当成一份工作。对我而言,这个奖杯就是我今年的年终奖,我希望明年,后年,大后年,我的年终奖会越来越多。感谢天上的奶奶保佑我,感谢我的经纪人和助理……”他突然指着老牛,“老牛,我知道你一定会哭成狗,”他又指着我,“福子,你现在一定高兴得饿了。让我迅速结束这段获奖感言,咱们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!我会继续加油的!”他站起来,挥了挥手,鞠了个躬,然后望着我俩,“鼓掌啊。”只有我一个人给面子,老牛又在翻白眼。郝泽宇坐下,依然沉迷在刚刚的幻想里,“是不是挺幼稚?我也觉得挺幼稚的。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得金像奖了,所以我特珍惜这个电影。这大概是我离金像奖最近的一次——因为导演是个香港人。”郝泽宇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。我不满,“谁说的?以后咱们电影多得是。”他脸色平静地看我,“平时你们都哄我,我知道。我在这一行这么久了,知道我大概也就这样了——我没丧,我说的是事实。我没什么演技,也没后台,人气近乎零,趁着我最近有点曝光度,人家脑袋被门挤了,才能看上我。人家毕竟是个正经电影导演,以后呢,我可能就去拍网络大电影了,也可能去县城啊商场啊跑商演了。反正中国那么大,明星更新换代那么慢,我怎么样都能活下去,但能演电影,大概就这么一次了吧。所以,不就是胖了之后又让瘦嘛。”他捶捶自己的胸,“我扛得住……”他突然止住了,自嘲地笑了一声,“我废话真多。”他脸严肃起来,“这个圈子,每个人都有好多梦想。虽然混着混着就混成了别人梦想的养料。我没什么梦想,可这一次,我想跟大家一起,努力一下。”几秒钟后,老牛脸皱起来,又要哭。我嫌烦,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老牛的泰国减肥药,拆掉包装,吞了下去,“行,那咱们就为没梦想搏一把,姐们儿陪你一起减。”我义薄云天,把药递给老牛。老牛惊恐地说:“福子,那是痔疮栓啊。”我奔向厕所,开始抠嗓子,泰国减肥药怎么跟痔疮栓长一个样!〔三〕年三十的晚上,尽管春晚难看到生灵涂炭的地步,我依然吃了很多。我问爸:“什么东西,既补身体,又能减肥?”妈插话了,“我看你是鹌鹑要吃树上果,想得倒美!”爸劝我,“你不胖,减什么肥?”爸头往我这儿一凑,小声问,“处朋友了?”我把郝泽宇减肥这事儿说了一遍,爸妈都挺同情的,说这钱不好赚,连个年都过不好。彭松打过电话来,跟爸妈拜年。往年彭松都是中午在他爸和后妈那儿吃完饭,就跑我家过年三十。今年他后妈生了个弟弟,彭松跟他爸关系又紧张起来,他干脆去马尔代夫过年了。彭松跟爸妈说了好一阵子,电话才轮到我手里。我逼问彭松,下午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的那照片,谁给他拍的,“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去的马尔代夫。”他也不否认,笑,“你以为谁都跟郝泽宇似的,能一个人过年呢。”我想到年三十晚上,郝泽宇一个人,待在那个满是椅子的屋子里,丧着,饿着。心里忽然又一阵不是滋味。我打电话问郝泽宇:“干嘛呢?”“在家待着呢。”“今儿吃什么了?”“吃了三根黄瓜,俩西红柿。”“过年你得吃顿饺子啊!停一天不行啊。”“嘻嘻。”他在电话里笑。太可怜了,我给老牛打电话说这些。老牛在东北老家过年,十分羡慕郝泽宇,“亲人都死绝了,一个人多清净啊。”我觉得还是得去看郝泽宇一眼。爸进我屋看我捯饬自己呢,问我,“真没处朋友?”“爸,你别给我添乱了,我看郝泽宇去。倒是想跟男的幽会,可身边连个男的都没有。”“你老板不是男的吗?”“他算是我姐们儿吧。”爸不明白。我权衡一下,说:“人家不喜欢女的。”“可惜了。”我心里冷笑,哪天你干儿子彭松给你带个男媳妇回来,你再可惜吧。爸又问,“那小郝呢?不会喜欢男吧?”“他?”我想了想,“大概是无性恋吧?”爸不明白,我解释,“异性恋吧,就是男的喜欢女的,女的喜欢男的。无性恋呢,就是不喜欢男的,也不喜欢女的,自己跟自己就能搭伴过日子。”“难怪敢一个人过年,性子这么怪。”我说:“他啊,就像只猫。面儿上不冷不热的,骨子里却火热,可知道疼人呢。”到了郝泽宇家,我也没敲门,直接按密码锁就进去了。换了拖鞋,就看到郝泽宇正对着电脑刷网页,嘴里嚼着什么东西。还行啊,这小子还知道吃东西。郝泽宇减肥跟自残差不多,老牛吓得干脆退出了减肥阵营,说这辈子再不敢动减肥这个歪念头了。郝泽宇见到我,特别高兴。我问他,“吃什么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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