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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毒不食子是个好词,尽管我以前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。现代科学的好处就是解释了许多人们用以称赞美德的自然现象。毕竟大家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的话,那我会这样做也没办法。

他靠在我的小腿侧睡着了,吐息打得我的皮肤有些痒。而在这之上是某种恶心。

我没办法吗?不见得。但事已至此到底也是无所谓了。父母拨来了视频电话,我接了。

他们很少在我面前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,那般仿佛珍视某物的神情好像从来就没属于我过。我有问过他们要不要一起来接弟弟,他们却又说祖母身体出了问题要有人照顾。那好吧,于是我就身处此地。

父母问我:找到你弟弟了吗?

我把镜头晃了晃假装是自己手抖的样子,往边上走了两步给他们看角度下就像靠着沙发睡着的我弟弟。

然后就是沉默,接着是抽噎,最后是嚎啕大哭。毫无疑问即使隔着手机那也是不小的声音,所以他迷瞪着眼睛渐渐转醒。

我很想知道一件事,当他被逼着要说人话的时候能不能说出来。

他近乎哀求似地看着我,又在面对哭泣的父母时露出了无助却又明显有隔的表情。

刻在骨子里的体罚使他不敢出格地关掉电话。于是便形成了眼前荒唐的一幕。

“我回去再慢慢和你们说。”他虽然看着手机屏幕背后的父母,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在依靠那一丝一毫的反光在凝视着我。

我关掉了视频。

接着他崩溃了,字面意义上的崩溃。在整个房间里嚎叫,抓着自己的喉咙,摁着自己的喉结发出窒息的声音,又僵硬地倒在沙发上像是坏掉了一样。好像在惩罚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语。

没有失禁,因为他排不出一点东西了,但这比单纯地控制中枢失灵更让他恐慌,因为身体得不到对恐惧感的反应。

我并不知道他在自己狭小的内心世界里究竟经历了什么,我只是觉得很畅快,随后才感到怜惜,于是什么都没说地把他抱在怀里。

他微弱的啜泣声和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颤抖,由我一手打造出这场可怜悲剧的受害者

我叹了口气,但是是满足的,因为偏爱和受限于身份长久以来干涸的内心,终于得到了一丝润泽。

虎毒况且不食子。我却想要把他当做珍馐分食入腹。我紧紧地抱着他,就像过去某时某刻曾经做过的那样。

所以这是连现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恨。

————

我觉得他最开始一定是不解且疑惑的。为什么我们要长途跋涉到另一个地方?为什么自己要被逼着说出不愿意的话?诸多无法解释,或者是他刻意无法理解的话语让他在车上也哭哭啼啼地不住抽噎着。

一开始他还有力气哭。等到车载电台的波长换了第三个的时候,声音渐渐停了。他安静地睡着了。我透过后视镜去看他的脸,干涸的泪痕和嘴唇上显而易见的起皮使得他看起来十分狼狈。

我印象中的他像是一只精致的花孔雀。混迹于酒吧,偶尔打扮一下自己就会收获一众夸赞。他确实有张不错的脸,和我很像。唯一不同的是他因为酒精和纵欲而时常耷拉着眼睛。

父母劝过他换点别的兴趣,至少别天天去酒吧,传出去不好听,别人会以为他天天游手好闲。我无所谓他去不去,所以他反而开始依赖我给他打掩护。

而我巴不得他溺死在酒精里,自然是乐见其成。

前面有人酒驾撞车了,整条路都堵了起来,距离交警来还不知道要多久。手机里满满都是消息和电话,我前两天都没接,现在那台机器震动得厉害。

有合作伙伴的饭局,也有父母的叮嘱,更多的是汇报工作。我把父母置顶了,很显眼。

【陈顺男,你弟弟有带去医院看过没?有没有恢复的希望?】

我想回医生说没救了,但事实上我确实没带他去看过。或许该去预约一个心理医生,可我又不想他痊愈。

事实上,我不怕他痊愈后报警,也不在乎他恢复正常后的指责,我纯粹只是因为觉得父母这种求人求到罪魁祸首上的态度非常有趣。

他们觉得我当他的灵丹妙药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。交警开始疏导车流,我随便跟了一道。

我相信假如我弟弟得了血液病,那我是第一个会被下手的人。而我呢?如果是我生了那种必须要亲人血液和骨髓的病,谁会第一个来给予我无私且温柔的爱?

我想不出来。

经过车祸现场的时候,我刻意多看了一会儿,两家人在吵架,几个人在推搡,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一样。但在车里还有一个女孩抱着一个婴儿。她看起来很慌张,婴儿却好奇地看着她,随后打了个哈欠。

后座的那条狗似乎快醒了,也悄悄地吸了口气。

我把目光收了回来,正对上那双眼睛。

同病相怜,我想到。只不过我现在已经到了能自己开车回家的年龄。

我喜欢的东西很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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